一、工业经济形势：生产温和回暖，运行风险加大
2013年之于温州工业经济是一个调整之年[1]。2013年工业生产短周期调整底部基本探明，前期产能缩减到位和新一轮的存货周期启动带动生产探底回暖，工业产出增速自2012年第四季度开启微幅回暖的小周期[1]。工业产出单月同比数据反映，排除2013年第一季度较第二季度累计产出增速0.3个百分点的高企，进入第三季度产出累计同比达到7.2%，得益于三季度企业家预期改善、上游产品价格回落等因素，工业产出呈现较为明确的趋势性上行态势，如图1所示。与之前的预期一致，工业产出微弱反弹，进入触底回升的上行周期[1]。基本驱动因素应该是工业进入存货补充阶段，尤其是随着工业整体产能过剩加快去化，原材料库存上行启动企业库存回补周期，存货周期对工业生产增长影响从此前的负面拖累转向正面助推。但补库存将以一个更平缓更温和节奏进行，库存回补的时间可能拉长，对产出增长的促进作用也将绵亘全年。2014年可能很难看到库存回补向产成品传递的直接同步效应，需求可能很难以驱动企业库存回补从原材料扩展到产成品。原因是企业改变了对政策刺激的预期，库存行为变得越来越谨慎，库存回补时观望情绪加重，产成品库存回补决策并不坚决。工业链条因此而出现较为差异化的行为分化，可能的行业增长表现是上游工业行业产出增长将稍早于整个工业增加值的回弹，原因在于需求与价格的反弹从上游开始向中下游传递。黑色金属、化学原料、非金属矿物等行业的压缩产能有望释放，通用设备、电气设备、交运设备、电器机械等中游行业产出会逐季稳步上升。下游行业因通胀传导机制差异而表现不同，其中温州服装服饰、鞋革箱包两大主要行业因竞争激烈且需求面疲软总体看淡，表现呈现企稳持平。食品饮料、医药制造业等行业产品价格弹性较低，经通胀轮动作用有望实现扩量。工业增速持稳略增可能与生产加速有关。由图2可知，2013年3—11月工业用电量同比增速小幅回升，剔除7月、8月天气因素扰动，以用电量衡量的产出逐月同比增长水平提高约1.9～2.4个百分点不等，继续小幅为正；11月用电同比水平上升至年内高位，意味工业企业可能继续增加了生产，说明工业企业产能利用率在稳步提高，工业经济运行将迎来相对稳健态势，基本可以排除对未来一至二个季度内工业经济景气程度的担忧。这也可以进一步确认工业经济正处在复苏进程之中，总体将保持温和回暖态势。由图3可知，2013年三季度温州企业家信心指数从第二季度的100.47小幅上升至101.79，企业生产意愿扩张提振企业生产扩企图的主要理由应当是，基于对产成品库存下降较快的反应，前三季度产成品库存水平持续往下，而原材料库存则向上调整，显示制造业生产经营活动在继续回暖。另外，温州本地企业对2013年8月底召开的中共温州市委十一届四次全会提出的赶超发展“十大举措”，以及9月初振兴实体经济“1+X”政策①，所释放的支持工业经济发展信号有乐观预期。未来这些乐观预期能否兑现，在多大程度上能兑现，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企业生产经营活动回暖能否持续。一旦政策落实不够积极，工业经济弱复苏态势得不到信心支持，复苏进程就有可能受挫。可以肯定，2014年温州工业经济处在持续复苏的轨道上，不出意外将保持微幅改善。尽管工业同比增速持稳略增，但如果排除基数较低的因素，从季节调整后环比增速看，增速上行动力的强度和可持续性仍然难以确认，工业产出二三季度环比增速持平3.3%，温和上行趋势难言稳健，这也意味着应当对2014年工业运行保持谨慎乐观的观察。未来需要关注以下三个方面的风险：一是外部需求扩张步伐放缓，预计未来3～6个月外需温和回升，内需总体平稳，但2014年下半年工业企业产品销售可能有下行风险。2013年12月汇丰PMI指数初值为50.5%②，较11月终值50.8%回落0.3个百分点，与历史同期比较仅高于2008年和2011年，说明需求正在承压向下。如果企业订单水平不能稳定得到改善，将会带来新一轮产成品库存的被动累积，从而拖累工业复苏周期的步伐。另外，工业出口需求形势如此前判断，2013年温州工业出口放慢态势拖累工业复苏进程[1]，1—11月规模以上工业出口产值累计同比为—1.7%，连续7个月负增长，尽管11月跌幅出现收缩，外需有走稳迹象，但11月工业出口改善是否可持续仍然需要更进一步观察确认，如图4所示。就全球经济形势来看，全球及欧、美、日三大经济体的领先指标显示全球经济明年将增长加快，但新兴经济体经济形势却不容乐观，明年出口仍有不确定性。乐观估计，2014年出口将有幅度不大的回升，出口改善总体会有利于提振明年工业增长，预计至少在明年上半年出口会保持平稳增长，不过也不能排除下半年下行的可能。二是中小工业企业景气状况仍然不佳，小微企业生产经营困难的状况仍未好转，低端制造业产能过剩面临进一步调整压力。一方面，小微企业经营状况与大中型企业分化加剧，大中型企业产销率相对更高，小微企业面临巨大销售压力。中小工业企业产品缺乏差异化，同质化产能过剩是高比例温州中小型企业当前主要难点问题。如果没有需求的全面扩张，或者产业政策扶持力度进一步强化，只有预期的短期提振，低端轻工制造品过剩僵局终究难解，这对于改善中小型工业企业景气水平作用相当有限。另一方面，区域工业结构性缺失高端装备制造能力，低端产能过剩反映工业链条演进缺漏与配置失衡。三是工业经济继续上行动力不足，增长中枢回落。温州工业经济已经经历了连续40个月增速放缓，虽然经济下滑的幅度已然有限，但低位徘徊仍然可能持续。2013年三季度工业企业产量增加，主要原因可能只是前几个月价格回升带来利润的改善，进而促使工业企业增大产量提升利润的短期反应。数据显示，温州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与出厂价格指数近3个月走势持平，从价格反映供需角度看，意味着供需曲线演绎方向仍然不明朗。在需求难有显著起色的判断下，未来工业生产面临回调压力。供给购进价格指数已经上行近15个月，目前处在高位，企业补原材料库存力度将会减弱。因此，可以确认对未来工业生产上行动力不足和增长中枢回落的判断。
二、工业企业利润：盈利能力好转，增长动能趋弱
生产扩张并不一定是企业生产经营状况彻底好转的证据，反之亦然。尽管2013年1—10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累计同比提高0.6%，较1—9月提高0.4个百分点；1—10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利润总额174.3亿元，同比增长16.9%，较1—9月回落2个百分点，如图5所示。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加快增长的原因是，工业品出厂价格持续走高。2013年5月以来，工业品出厂价格一路走高，第三季度PPI环比逐月上行，令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加快增长，直至10月小幅回落，如图6所示。工业品提价构成对企业出货量和销售收入增加的主要利好。2013年第三季度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增长与盈利增速未见趋势性同步，背后的可能原因是多样的，可能是需求疲弱带来生产回落，也可能是价格上涨带动企业盈利回升，或者其它原因。我们倾向于认为，是工业企业去产能和去库存阶段性到位见底的体现。利润总额改善，主营业务收入却没有出现相应提高，这意味着企业盈利改善并不是来自于需求回升，而是来自企业内部的生产经营行为的积极调整。9月开始利润总额同比水平走出倒U型轨迹的主要原因则可能是，企业前期去库存周期进入尾声后，库存行为开始转向原材料调增回补，并带动主营业务成本上升，如图7所示。工业企业开始为新一轮周期准备产能，推动企业阶段性成本提升。那些前期去库存相对彻底的企业在摆脱生存威胁之后，面对市场需求需要重新动员自身的产能。10月利润增速放缓，除10—11月PPI回落持平因素外，也受工业企业其他业务损益出现变动的影响，特别是投资收益的下降，反映出工业企业在主业回归进程助推下盈利回报兑现在时间上递延反馈。2013年1—10月，企业利润总体表现平稳。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营业务累计成本利润率为6.39%，比1—9月略有下降0.06个百分点。10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成本利润率为7.36%，比9月下降1.37个百分点，与2012年同期相比，10月较9月同比回落0.04个百分点，如图8所示。整体上看，尽管主营业务成本利润率出现向下小幅波动，除去同期基数较低的因素外，在累计收入上却保持了增长。而PPI水平的改善使得工业企业盈利状况从价格层面获得有力支撑，这也是工业经济进入复苏回暖前筑底企稳的表现。2014年工业利润水平增长速度总体表现判断是，上半年平稳持平，下半年增速会有所拉高。分行业看，工业上游和部分中游行业在经济平稳回升助推下盈利将快于主营业务收入的增长，机电设备等加工行业会有比较明确的盈利提高机会；而下游生活资料行业的盈利贡献可能不甚明显。从同比数据看，虽然目前工业品价格仍在上涨，但自2013年10月开始环比水平已经回落持平，未来利润改善需要在价平量升中寻求机会。明年可能挑战的是企业财务的稳健性。2014年工业企业盈利水平面临一个重要不确定性可能来自于企业其他业务损益的确认。2014年区域金融风险趋于增大，预计本地银行不良贷款量和不良贷款率均将继续小幅双升，信贷供给面临大幅收缩。而随着企业间债务担保违约风险的传递蔓延，信用风险由隐到显，造成企业负债经营能力严重不足。2013年1—10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负债累计同比水平为—0.4%③。账务杠杆收缩过度影响企业盈利表现。尽管2013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盈利水平从年初的4.78%一路上行至10月6.40%④，表明工业企业的盈利能力快速增长。但目前利润增速已经趋缓，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累计成本利润率1—10月较1—9月已现0.05个百分点的回调。区域金融的紧张形势使得工业企业错过了通过财务扩张手段在盈利水平较强的阶段放大利润的机会。事实上，区域金融风波余震仍然给实体工业企业生产经营造成巨大困扰。经与实体企业的经营管理者沟通后得到的反馈是，工业企业目前所处的环境要远好于我们的预计。2014年实体经济经营要好于去年，而且明年订单更是要好于今年，少数企业订单已经超过了当前的产能，却受制于融资条件而难以增容扩产。
三、工业投资态势：节奏稳中趋降，规模且行且看
2013年1—11月规模以上工业固定资产投资累计543.12亿，占全市同期限额以上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值的23%④。正如去年相关研究结论所料，在企业财务去杠杆和制造业去产能的压力下，虽然工业固定资产投资能够稳定增长，但投资增速将会放缓[1]。从工业投资增速上看整体下滑，2013年前5个月规模以上工业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同比水平连续上升，进入6月后增长逐月减速，累计同比水平从48%高位回落至11月的32%，跌去16个百分点；从月度环比数据看，投资增速是一个明显回落过程，从3月的1.01%快速减弱到11月0.16%，如图9所示。从单月投资绝对额增幅看，月度工业投资额度基本平稳，基数较高是工业投资同比增速大幅下降的主要原因。制造业投资平淡乃至下行趋势在我们预期之中。我们据此判断，未来随着工业产品价格的回落，工业投资速度还将稳中趋降，但幅度有限。从2013年8—10月规模以上工业固定资产投资数据环比基本持平已经可以观察到这一趋势性端倪，工业投资增速缺乏驱动引擎。工业投资在2014年可能存在改善的可能，但不存在趋势性上行条工业企业固定资产投资特别是制造业投资主要有企业盈利预期和资金价格两个约束。我们不认为，造成目前制造业投资意愿不强的主要因素是资金价格所限，虽然资金成本的确面临持续上升的压力。一般来说，企业盈利水平通常是制造业投资的先行指标。2013年以来，制造业盈利同比不断改善，但制造业投资增速却掉头向下低位徘徊，表明制造业盈利预期信心不足。这可能与目前市场需求信号偏弱，经济形势与政策不明朗，且企业主业经营缺乏目标规划等多种因素相关。资金价格并非工业投资的主要约束，虽然当前实际利率水平居高不下，但对制造业投资的影响有限。尤其对温州中小工业企业来说，其外部融资最重要的渠道，民间借贷走势平稳回落，如图10所示。不过，温州本地影子银行融资业务（委托贷款、信托贷款、票据融资等）规模增速的放缓，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收窄了工业企业固定资产投资资金来源渠道，不利于工业投资的改善。前瞻性看，地方金融债务的化解，企业财务去杠杆、项目用地指标、政府行政效率等都是当前约束工业投资的掣肘。外围市场整体需求疲弱和资金价格持续攀升，对投资的抑制效应可能逐渐显现，仍没有观察到其他可持续拉动工业投资增长的新亮点。当前工业投资依赖惯性增长，也是工业投资萎缩趋势并未出现的重要原因。在需求预期和政策没有明显转向之前，制造业投资增速不乐观。相反，从目前掌握的工业投资项目后续规模和贷款资金都出现一定的收缩，PPI环比增幅正在向下回调，企业对需求改善预期减弱，补库存的力度不足，扩张意愿不强，产业投资难有起色。尽管地方政府为振兴实体经济出台了“558”产业发展政策和具体举措⑤，但仍应看到温州地方政府对工业投资的动员能力相当有限，工业投资主要由市场自发运行，而非政府“有形之手”的政策行为。而民间固定资产投资能力与热情，在区域金融形势仍然存在不确定性的情况下表现平淡，工业投资回升尚未可期。
四、转型调整之路：目标与举措
工业经济增速换档正在为转型升级铺路，工业增速的回落是启动工业增长质量提升的原因而不是结果，这既是最坏的时刻，也是最好的时机。当前工业经济状况远不是最坏的时刻，却看到了转型之曙光。尽管工业经济增速稍嫌缓慢，但环比已见转好改善。我们在2012年预期，013年或许能够开启工业经济长期的基础性结构矫正的大幕，以期在结构调整与创新驱动能力上取得进展[1-2]。相关数据验证了上述观点，2013年11月规模以上工业新产品产值率已经从2月的13.42%提升到11月的18.31%⑥。我们需要面对工业经济增长从高速增长阶段回落至中高速增长阶段的事实[1-5]，但也还是需要规划一个合理的增速区间：增长下限为：8.0%左右，一旦突破政府就应该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加以干预。当前温州工业经济落在干预区间内，启动举措至少应当包括以下几项:一是加强对工业经济预期引导和管理，增强工业投资信心。动用多种资源维持并尽可能保持一个相对高的工业投资率，为工业持续增长打好基础。在民间金融活跃度下降、银行信贷收缩的环境下，千百万计保障重点工业项目投入阶段的资金流动性。二是推动债务重组，将破产清算执行到位，从而解开企业担保链“有毒”锁定。政府必须协调银行等金融机构维持地方金融稳定，尽可能保持民间金融“衰退性宽松”的金融待遇。当前流动性带给市场的摩擦仍在延续，内部的弦已绷得很紧，这相当于“刀尖上的游戏”，考验的是决策层的智慧与决心。三是抓住浙南沿海先进装备产业集聚区建设启动契机，再造地方制造业集群新优势。通过瓯江口产业集聚区、温州高新区、温州经开区和省级工业园区整合提升，形成承载地方工业第一梯队的主平台。借此整合提高形成产业对外竞争力。四是落实帮助企业去债务收标杆的工作任务，加大兼并重组产能力度。企业债务处置和主营业务回归进程会是影响工业经济运行的主要风险，排除这一不确定性的关键是加快实质性去杠杆。长期而言，如果仍然忽视人力资本提升、资本配置效率提高、技术进步加快等驱动增长的内生因素的积累，工业经济终究不过是“倒影里的增长”，温州应警醒。
作者：任晓 单位：中共温州市委党校 温州发展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