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理论的先知

时间:2017-01-25 01:34:06 来源:论文投稿

一、何谓文化

文化何以担此重任呢?阿诺德曾如此定义文化:“世界上有过什么最优秀的思想和言论,文化都要了解,并通过学习最优秀知识的手段去追求全面的完美。”他曾反复重申这一定义,但却没有作过系统的论述,所以要说清楚这种文化具体包括什么内容并不容易,但纵观其所有著述也还有迹可循。首先,既然无政府状态是由对个人利益的片面追求导致的,那么能够抵制它的文化必然是一种超越个体的东西。阿诺德相信存在一种永恒不变的价值,它超越任何时代、任何群体、任何个人,虽然它在每个时代中的表现并不完美。在早期的《诗歌研究》中,他指出对诗歌的“历史的和个人的评价,都是谬误的”。任何诗歌都不可避免地带有某个时代的和个人的缺陷,乔叟的诗歌中有广博、自由、机敏的一面,但也缺乏高雅和严肃;彭斯的诗歌虽给人以欢乐,但也缺乏真诚。如果为了赞美某个时代和个人就将它们全盘接受下来,那就必然会将这些缺陷也一同接受下来;相反,真正的批评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样才能使现时代的诗歌日臻完美。因此,“即使优秀的文学随着时代而完全落寞,但只要被人欣赏,它就仍然具有丰富的价值”。同理,文化就是去发现和辨析以往时代中所有最优秀的东西,“它超越利害考虑,公正无私地追求完美,执著于如实看清事物之本相,以期攫取精华,使之发扬光大”。这样,文化就可以消除每一种人身上各种各样的偏见,成为超越个人的标准和权威。其次,文化的确是天文地理无所不包,也正因如此,它并不固执于某一方面、某一点的知识。阿诺德在《文学与科学》一文中说道:“当我提到知道希腊和罗马的古籍可以帮助知道我们自己和这个世界时,我指的不仅是希腊语和拉丁语中那些词汇、语法,那部分作家,我指的是要知道希腊人和罗马人,他们的生活和才智,以及他们在这个世界中做了什么;我们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其价值是什么。……知道现代民族,我指的不仅是知道他们的美文,而且也指知道诸如哥白尼、伽利略、牛顿、达尔文这类人做了什么。”因而,文化是一种综合性的知识,但其主旨的和清楚的,那就是人及其世界。真正的文化并非外在知识的积累,而是关乎对人的内在本性把握,因而“我们所推荐的文化,首先是—种内向的行动”。在他看来,当时人们并不缺乏行动的热情(希伯来精神),缺乏的是智性(希腊精神);只有借助这种智性,人们才能认清事物真相,确立一个最高的理想。同时,正如文化并不固执于某一方面或某一点上的知识,其目标是关乎人性的智慧,是超越个体的理想,因而文化并不让人成为学究或专家,而是使人的能力获得全面而和谐的发展。文化强调“一种内向的行动”,这意味着文化在人身上培养起来的是一种综合性的能力,目的是培养一种情性或操行,因为“看到事物本相的欲望自身也意味着心智的平衡和调适”。文化不仅重视学习知识,更重视活学活用、借古喻今,使我们不仅摆脱偏见和成规,提升自我,而且还能够同情他人、惠及他人,如此便有望能形成一个和谐的社会。因此,文化不是个人的,而是社会性的。阿诺德如是说:“人类是个整体,人性中的同情不允许一位成员对其他成员无动于衷,或者脱离他人,独享完美之乐;正因为此,必须普泛地发扬光大人性,才合乎文化所构思的完美理念。文化心目中的完美,不可能是独善其身。”如此看来,阿诺德的文化理想是一种百科全书式的人,但更是一种具有清醒意识的人。这种人不固守传统,不追求一己私利,而是能够放眼世界、面向未来,以天下为己任。所以,这种人就能弃绝个人主义和工具主义,抵制无政府状态。阿诺德甚至认为,这种文化还可以创造一个真正平等的社会,虽然当时人们在政治和经济上不平等。  

二、文化何用

文化是关于人及其世界的内在性的智慧,然而,如果它仅仅是一种静观的态度,那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抵制无政府状态,所以,文化不仅是“知”,而且还必须是“行”,要借助外在的力量加以现实化。阿诺德一方面相信,文化可以使人看清事物本相,摆脱个人偏见,从而形成一个普遍的理想或权威,造就一种富有理想的人格,另一方面,文化应该担负改造社会和国家的重任,因为文化本身也需要社会和国家来推行。阿诺德说:“我们始终认为在各个阶级的内部都存在着一定数量的异己分子,……他们的指导思想主要不是阶级精神,而是普泛的符合理想的人性精神,是对人类完美的热爱。”但是,单凭个人能力是无法达到这一理想的,而是必须借助国家的行为,因而,文化与国家之间的关系就成为阿诺德文化理论中的一个重要话题。因为,社会发展的民主趋势,本身就与国家的整体性形成矛盾,“民主的难题就是如何找到并保持高尚的理想”。如果国家应该是理想的代表,是国民团结的纽带,那么应该由谁来主宰国家,并把这种理想普及到全体国民呢?阿诺德认为,在18世纪贵族是国家的领导者,他们拥有“吸引和引导的德行,有高尚的精神、坚定的人格、优雅的文化”,因而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但到了19世纪,他们故步自封、冥顽不化,不愿将民主和平等赋予普通大众,最终被时代所淘汰。在民主社会中,只有中产阶级才是国家未来的主人,因为他们充满自信和热情,是推动社会发展的生力军。但阿诺德对他们的批判却是最为尖锐的:“我们的中产阶级岂止不追求美好与光明,相反他们喜欢的就是工具,诸如生意啦,小教堂啦,茶话会啦,墨菲先生的讲演啦等等;我常提到,这些内容构成了他们阴郁沉闷、眼界狭隘的生活。正因这一层意思,非利士人(市侩)这个名称套在中产阶级头上再合适不过。”他甚至说:“主导我政治学的主要思想是,对英国中产阶级的败坏文明的思考。”这的确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味。所以,如果要使信奉个人主义的中产阶级担负起树立理想、传播文化的重任,只有依靠国家行为来改造他们,这正是教育的目的。在传统社会中,学校掌握在贵族手中,中产阶级无法负担高昂的费用来获得良好的教育;而在民主社会中,却可以依靠国家的力量来兴办学校,传播“最优秀的言论和思想”。基于文化的特殊性质,教育可以使他们“获得归属于学识之伟大和荣誉的领地的感受,让他们的青年人呼吸他们国家最优秀的文化的空气。这种感受就是教育为他们带来的最高价值的影响。这可以真正增进他们的自尊和道德活力;这可以真正使他们与上面的阶级融合,也可以带给他们有资格欲求的平等”。同时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在当时社会中,被冠以群氓的劳工阶级越来越急切地希望掌控这个世界和他们的命运,而中产阶级就是他们的教导者,如果中产阶级不至于他们原有的市侩习气蔓延到这个阶级,也不至于让这个阶级肆无忌惮地造成无政府状态,那么中产阶级就必须担当起教化他们的责任。因而,国家教育的实施与中产阶级的利益非但不矛盾,而且还有利于提升他们的社会地位和责任感,使他们真正成为国家的主人。由此可知,阿诺德推行教育的目标便是一种有教养的民主政治,其主体是一个有教养的中产阶级。通过教育在中产阶级心中树立一种“公共人格”,由此便可以让他们在国家生活中发挥中流砥柱的作用;反过来,如果中产阶级具备这种人格,他便可以成为维护国家的中坚力量。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他这样一句话:“文化因教育我们对国家抱着美好的希望、为国家企划美好的未来,而成为无政府主义的死敌。”  

三、文化与科学

阿诺德意欲通过教育使个人与文化相协调,即认识自己、树立理想、追求完美,因而文化的目标要比教育的目标更远大,相比之下教育也不过是工具而已。依阿诺德之见文化几乎无所不包,但人们必定要问在教育中什么知识更应优先,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也可以反映出他对于文化的一些重要见解。在《文学与科学》一文中,阿诺德说传统的教育通常是文学教育,但随着工业的发展,社会越来越多地需要自然科学知识和职业技术,而文学则被认为是有闲阶层的无用消遣,他由此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为了适应我们现代生活的需要,主导方向是否应该从文学转向科学”。这个问题在美国尤为突出,因为在那里从事工作的主要是“土地上的耕作者、手工艺人、从事商业贸易的人、从事应用职业的人”,他们的特点就是职业化和专业化,因而更需要专业知识。所以,如果科学知识只是被用于生产以获得财富,那么它就与文化无缘,因为,且不说学习科学知识的这些人皆为中产阶级,而其学习的目的也与文化相去甚远。阿诺德说如果让他自己在文学与科学之间二者选一,他宁愿选择文学。既然文化的最终目的是认识人自身,那么教育就应该围绕人的本性展开。人的本性,在阿诺德看来是由“操行的能力、智性和知识的能力、美的能力,以及社交生活和礼仪的能力”构成的统一体,这些是与文化所强调的“内向的行动”相呼应的。同时,文化的目的还在于培养人的性情或操行,因此学习需要情感的投入,并在情感上获得满足。对任何知识的学习必然要满足“将我们的所学和所知与我们内心对操行的意识、与我们内心对美的意识相联系”的需要。而在科学教育中,这些能力却被忽视了,且科学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如果一个人在一种“工具知识”中终其一生,他充其量是个专家,他必然生活在厌倦和烦躁之中。相反,这恰恰是文学的本质所能避免的。所以不难发现,即使在以往的诗歌和艺术中很少有自然知识,甚至还包括有许多错误的自然知识,但它们仍然可以给人以清新愉悦之感,给人鲜活的生活知识,究其原因文学本身就是对生活的升华。可以清楚地看到,阿诺德的教育侧重于文学或人文科学,他的文化也必然是关于人的文化,而非关于自然的文化。他虽然说,“人的心智越是清醒,科学的成果就越能被真诚地接受,诗歌和修辞就越能被以其真实的面貌承认”,但毫无疑问,这里科学只有被用于精神和心智的目的才算是文化。因此,阿诺德的文化理论仍然属于人文主义传统范畴,在科学主义盛行的时代中,极力维护人文科学的地位,这也应该是其文化理论的主旨之一。纵观阿诺德的文化理论,其中包含一种文化救世或以文学救世的宏大雄心,因而显现了其强烈的政治企图,这一点被20世纪的利维斯继承下来。但社会发展是否能如他所愿:一旦得到美好与光明的感化,贵族就欣然摒弃其封建习俗而开明起来,中产阶级就突然不再急功近利,变得豁达高雅起来,而劳工阶级就感恩戴德,不再示威游行呢?恐怕倒要招来人们的讥讽。相反,他所严厉批判的个人主义和工具主义也仍然盛行于世,大有愈演愈烈之势。H·保罗如此评价阿诺德:“以一个多被滥用的术语的严格意义来说,他的著作是学院派的。它沉浸于,人们也可以说渗透着文化。它是一个学者为学者们写的,也只有学者才完全重视它。”这个评价无疑是中肯的。不过,无论如何,阿诺德开创了一种学院派的传统,试图忠实而执著地坚守着文化这一片净土,以一种超脱的态度审视这个世界,为其指明方向。

作者:董志刚 单位:山西师范大学 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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